總結
這本書我認為叫做技術的進化論更合適,因為整本書圍繞的是一個技術是如何發展起來的。
一項完善的技術,往往是通過已有技術加工而成,而如果把一個技術深挖,我們會看到,它最初也許并不是這個樣子,甚至當時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這樣弄,也許是某天一個突然的靈感,或者是因為發現了某個現象,但最終形成的這項技術,在這段進化的過程中,它往往也會產生諸多的子項。當人們越來越重視這項技術時,很有可能因為這項技術的不完善,而導致另外一個技術的產生,如果想讓一個新技術能夠存活下來,必定不能和之前的技術改變太大。在這些新技術發掘起來,往往也會有新的問題產生,于是這種循環鏈從此產生。一項新的技術產生常常也會使舊的技術不在像之前那樣火熱,一旦這項舊的技術冷到一定層度,很有可能會被淘汰。雖然舊的技術可能被淘汰,但它的一些核心技術,很可能會被獨立出來,從而被其他技術所利用。所以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一項技術,基本上是由多項技術的組合。
技術的形成往往來自生活,而一項技術的產生很有可能是幾百年前的事,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技術已然被封閉了起來,它越來越復雜,很難想像它曾經是怎么形成的,我們更不會想到它是來自生活中的一種現象。
摘錄
技術的循環:技術總是進行這樣的循環,為解決老問題去采用新技術,新技術又引起新問題,新問題的解決又要訴諸更新的技術。
什么是技術?它的最深的本質是什么?它的特性和原理是什么?它從哪里來的?它是如何形成的?它又是如何發展的?以及,它是如何進化的?
一項給定的技術,例如鐵路機車,在某一特定時間內會有許多變種。這是因為它要達到的目的不同,操作的環境不同(你也可以說,它要適應的“生境”[1]不同),還有不同的設計者提供的設計理念也不同。在這些變種當中,某些變化表現得較好并被選擇做進一步的應用和發展,它們向未來的設計傳遞著小的差異。這樣我們就可以跟著達爾文說,“通過自然選擇,這些小差異得到穩定的積累,當個體獲益時,就增加了對結構的重要修改”。技術就是這樣進化的。
技術在某種程度上一定是來自此前已有技術的新的組合。
組合進化:之前的技術形式被作為現在原創技術的組分,當代的新技術成為建構更新的技術的可能的組分。反過來,其中的部分技術將繼續變成那些尚未實現的新技術的可能的構件。慢慢地,最初很簡單的技術發展出越來越多的技術形式,而很復雜的技術往往用很簡單的技術作為其組分。所有技術的集合自力更生地從無到有,從簡單到復雜地成長起來了。我們可以說技術從自身創生了自身。這種機制便是組合進化。
如果我們將上述兩部分放在一起,即新技術產生于已有技術的組合,以及(因之而來的)現存技術會帶來未來技術,我們是否能夠得到技術進化的機制呢?我的回答是肯定的。該進化機制可以簡述如下:之前的技術形式會被作為現在原創技術的組分。當代的新技術將成為建構更新的技術的可能的組分(構件)。
技術的建構不僅來自已有技術的組合,還來自于對自然現象的捕捉和征服。在技術時代發端之初,我們只是直接地識別并利用自然現象:火的灼熱、片狀黑曜石的尖利、運動中的石頭的沖力……我們所有的收獲都來自于對這些現象的掌握以及對它們的組合。
將技術的構件模塊化可以更好地預防不可預知的變動,同時還簡化了設計過程。但只有當模塊被反復使用且使用的次數足夠多時,才值得付出代價將技術分割為功能單元。
幾年前,赫伯特西蒙(Herbert Simon)[2]講了一個關于兩個制表匠的經典寓言故事。假設每只表都集成了1 000個零件。一個名叫坦帕斯的鐘表匠一個零件一個零件地安裝,但是,如果他的工作被打斷了,或者丟下一只沒完成的手表,他就必須從頭開始。相反,另一個名叫赫拉的鐘表匠則是將10個模塊組裝在一起,最后組成手表。每個模塊又由10個子模塊組成,每個子模塊再由10個零件組成。如果他暫停工作或者被打斷工作,他只是損失了一小部分工作成果。西蒙的重點是:將零件集成化可以更好地預防不可預知的變動,且更容易修復對此,我們可以進一步加以擴展,模塊將允許技術的組成部分分別進步:可以對每個部分分別加以關注和改進,對工作性能分別進行試驗和分析——每個“集成”可以“悄悄地”被探察或者更換而不必解體余下的技術整體。而且這樣做還可以允許通過技術的重新配置來適應不同的目的。不同的組裝可以根據需要被來回變換。
一開始的一系列松散地串在一起的零件如果被用得足夠多,就會“凝固”成獨立的單元。技術模塊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變成標準組件。7
將技術分割為功能單元需要付出一些代價,至少要有一些精神上的努力。只有當模塊被反復使用,且反復使用的次數足夠多時,才值得付出代價將技術進行分割。這和亞當·斯密的勞動分工理論類似:斯密指出,只有在生產的數量足夠大的情況下,才值得將工廠的工作劃分成專業工作。6我們可以說,模塊化(modularity)之于技術經濟(technological economy),就如同勞動分工之于制造業經濟一樣。一項技術被應用得越多,就被分解得越細,經濟也因之而發展。或者可以用斯密的話來表達同樣的意思:技術的分解隨著市場的細分而加劇。
在真實世界中,技術是高度可重構的,它們是流動的東西,永遠不會靜止,永遠不會完結,永遠不會完美。
技術也是如此。每個技術都是通過對一組固定的現象以不同的方式進行“編程”創造出來的。當然,隨著時間的推移,新的現象,新的技術“基因”會不斷加入進來。現象不是直接地被組合,它們首先被捕獲并表達(expressed)為技術的元素,然后才能被組合。盡管比起生物基因來,可用的現象要少得多,但我們還是做了這樣的類比:生物對基因加以編程從而產生無數的結構,技術對現象加以編程從而產生無數的應用。
在這個世界中,沒有什么是靜止的,待完成的東西隨著域的演進及其基本現象邊界的擴展而不斷變化著。這暗示著創新不是發明以及對其的應用(例如,計算機、運河、DNA或者芯片的發明和應用),而是在新的可能世界中,將舊任務(例如,會計、運輸或者醫療診斷)不斷地進行重新表達(re-expressing)或者再域定(re-domaining)的過程。
有時候,新原理來自于以前概念的組合。1940年,英國戰爭期間需要找到傳輸雷達微波的有效方式。物理學家約翰·蘭德爾(John Randall)和亨瑞·布特(Henry Boot)一下子想到磁電管的原理5—— 一種被用來服務雷達目的而產生微波,利用磁場控制電流的圓柱狀電子管。為此他們將電磁管的高能量輸出和電子速調管利用共振腔擴大微波的優點組合了起來。 有時候,原理來自于對過去的回顧,或者從同事的談論中偶然獲得,或者由理論而來。實際上,蘭德爾曾經偶然在書店看到了赫茲(Hertz)的《電波》(Electric Waves)的英譯本。這本書使他想到了圓柱諧振腔——基本上就是赫茲在他的書中所分析的三維的線圈共鳴箱。 有時候,原理(一種概念上的解決)是和現存的功能性結合在一起出現的,每一次出現解決一個次生問題。1929年,歐內斯特·勞倫斯(Ernest Lawrence)找到了使帶電粒子加速以實現高能粒子對撞技術的方法,即粒子可以被電場加速。但問題是,當時人們還不知道如何獲得產生高強度電場的極高電壓。直到有天晚上,勞倫斯在大學圖書館瀏覽學術期刊時,發現了挪威工程師羅爾夫·威德羅(Rolf Wideroe)寫的一篇文章。羅爾夫·威德羅的想法是用低電壓交流電使粒子反復振蕩進行加速,這樣就回避了高電壓問題。他建議通過一系列首尾相連的管子來傳輸粒子,管子和管子之間有小的縫隙。管子的安排要恰到好處,即粒子一定要在交流電的峰值通過縫隙的時候同時到達。但是這意味著當粒子運動越快,管子的長度就需要越長。勞倫斯看到了這個方案的精妙之處,但是他算了一下,如果想達到他要的能量,管子就要伸到實驗室的窗戶外面去了。(按照現在的觀點,管子的長度需要達到2英里。)威德羅的想法在勞倫斯看來不具可行性。
原理都是來自于已有的其他設備、方法、理論或功能之中,它們從來都不是無中生有。7在發明的創造核心,呈現的是“挪用”(appropriation)的特征,是某種半意識形態的精神借鑒。
無論技術發展是怎樣開始的,一旦上路了,技術的不同版本就會隨即出現。其中一些版本出自技術的發起者,一些則來自侵入這一新領域的其他發展者,還有一些可能來自實驗室或者一些尋求發展新技術的小公司。之所以這樣,一方面是因為這些行動者可能會有各自界定概念的視角;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當新技術開始適應不同的目的或市場時,會發生相應的演變,這也會使技術慢慢呈現出不同的版本。2例如,雷達在實現了“探測飛行物”這個基本目的后,其功能就被分別拓展到探測潛艇、空中和海上導航,以及空中交通管制等許多分支領域去了。
新的和已被接受的解決方式之間的距離越大,對傳統方式的鎖定就越牢固
當一個新的情況出現或要求在其他領域應用時,人們更容易想到用舊技術或舊有的基本原理加以解決,并且會通過“拉伸”它來涵蓋新的環境。
這是一個很典型的案例。在發展的某種程度上,舊原理變得很難再進行擴展延伸。這時新原理就有了向前發展的立足點。當然舊原理還會在附近徘徊,但是它已經變成為某個特定目標服務了,而新原理已開始了精致化過程。
域的生命周期: •誕生。解決母域中的特定問題,在理解和實踐中固化、發展。 •青春期。解決發展中的阻礙,產生可行的技術并應用于市場。 •成熟期。市場由狂熱走向冷靜,新的域以自己的方式深入地影響經濟,進入穩定成長階段。 •晚年。鮮有重要理念產生,有些域會被取代,但大多數還得以存在并服務于人類。
隨著進一步的成熟,新域會開始以它的方式深入地影響經濟。最后,它會進入一個穩定成長階段。早期的競爭狂熱結束了,大多數小公司已經消失。幸存者成長為大企業。新階段有了不同的氣氛,它冷靜、努力、充滿信心并成長穩健。新技術已經找到了它正確的位置,并成為經濟發展的潛在部分。這個時期可以持續幾十年,是技術成長的穩定時期。
當一個產業為自身找到這樣一個地方,它很有可能就駐留在那里了:人們在鄰近的街區學習相同的行業技術,這使他們獲得了很大的收益。從此神秘的行業不再神秘。就像呼吸空氣一樣,孩子在不知不覺中就知道了很多知識。干得好馬上會被欣賞。關于設備、工藝以及企業組織形式的發明和改進都會立即被討論其優劣與否;一個人有了新點子,可能會被別人借鑒過去,并結合他們自己的想法,從而產生了另一個新點子。不久以后,相關的附屬產業就會成長壯大起來,從而為主產業提供工具材料、組織交易,
一旦一個地區或一個國家因為行業秘密在技術體中領先了,這個地區就會處于更領先的地位。成功會接踵而來,形成對技術的地方性聚集作出的積極反饋或者收益遞增效應。一旦一小群公司聚集在新的技術體周圍,它就能吸引更多的公司。這就是為什么新的技術體會在一個或兩個特殊區域聚集起來,并且很難被挑戰。其他地區當然可以為這個新的技術體作出他們自己的貢獻,比如參與產品制造或技術改進,但它們不會再有大規模的原創動作了,因為
新元素(新技術)的構成來自于那些已經存在的元素,而這些新元素又能為進一步的建構提供建構模塊
所有技術產生于已有技術,也就是說,已有技術的組合使新技術成為可能。
每一個新技術都是從已有的技術中來的,因此每項技術都站在一座金字塔之上,而這座金字塔又是由別的技術在更早的技術之上建立的,這個連續的過程可追溯到最早人類捕獲的現象。它告訴我們所有未來的新技術都將來自現存技術(也許是以一種不明顯的方式),因為它們都是構成未來新元素的元素,而這些新元素將最終使未來新技術成為可能。它告訴我們,歷史是重要的:如果技術由于某種偶然以不同的序列出現,建立在這些技術之上的技術也會不同。技術是歷史的產物。它還告訴我們,技術的價值不僅在于可以用它做什么,而且在于它進一步可能導致什么。
技術的進化機制就是“組合進化”。所有技術都是從已經存在的技術中被創造出來的。如果新的技術會帶來更多的新技術,那么一旦元素的數目超過了一定的閾值,可能的組合機會的數量就會爆炸性地增長。有些技術甚至以指數模式增長。
一種新元素不僅可以引起它所替換的技術的崩潰(步驟2),而且還能引起依賴被替換技術的需求的那些技術的崩潰(步驟4)。隨著這些次級元素被替換,它們的從屬機會利基也就崩潰了,占據這些從屬機會利基的技術也一起崩潰。20世紀早期,汽車的出現引起了對馬車運輸的替換。馬車運輸的死亡又引發了鐵匠和馬車制造的消逝。鐵匠的消逝反過來又導致了鐵砧制造的消逝。崩潰呈現一種逆向鏈式的規律。這
1955年,海德格爾做了一場演講,題為《技術的追問》。他說,技術的本質絕不是技術的。它是一種看見自然的方式,是讓所有本質上的東西自我揭示,成為人類可以加以利用的潛在資源。這
技術是對自然的編程,是對自然現象的合奏和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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